第 8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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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2 章
姑娘見敲門的是村長, 禮貌地喊了聲“叔”。
村長將她上下打量一遍，笑容慈祥地說道：“小妮都長成大姑娘了，但俺總覺得你還是個小孩兒。”
他說著用手在自己大腿附近比劃了兩下：“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淘氣了, 天天滿村子亂竄，你記不記得你當時最喜歡到俺們家吃飯來著？”
小妮聞言頓時紅了臉，她不好意思地說道：“我小時候覺得叔家的飯菜可香了。”
村長大笑兩聲道：“現在的飯菜也香，你有空就來叔家裏吃飯！這幾年你都不怎麽來了, 你嬸子還念叨你呢。”
小妮笑著點了點頭, 她餘光瞄到村長手裏的白酒, 恍然道：“叔, 你是來找我爹的吧！”
“老黃睡醒了嗎？他那個暴脾氣, 俺可惹不起。”村長壓低聲音，調侃地說道。
小妮捂嘴輕笑：“放心吧，我爹早就醒了。”
“俺得了瓶好酒想讓老黃也嘗嘗，”村長明顯松了口氣，他把另一只手裏拎著的袋子遞給小妮, 嘿嘿笑道，“小妮，你把這熟食切一切，再炸盤花生米給俺們當下酒菜, 行不？”
“沒問題，”小妮接過袋子, 轉身就往廚房走，“叔，你自己去找我爹吧, 他在屋後的亭子裏面醒神呢。”
村長笑著應了一聲，看上起親切慈祥, 然而在小妮身影消失的瞬間，他的表情立馬就陰沈了下來。
他低著頭，快步朝著屋子後面走去。
洛光星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，明白了小妮就是老黃的女兒，但他們又有些納悶，之前怎麽沒見到過小妮這個人呢？
就在這時，洛菱突然打了個手勢，示意他們悄悄跟上村長。
洛光星等人暫時將疑問拋在腦袋，輕手輕腳地行動了起來。
村長對身後的一串人毫無所覺，他走到亭子裏面，坐到老黃的對面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：“俺之前和你說過的事情，你考慮得怎麽樣了？”
老黃正閉著眼、拿著收音機，半躺在搖椅上聽戲。
他眼皮都沒擡一下，怒喝道：“滾！”
村長不滿地皺起眉頭，他深吸一口氣，臉上重新擠出一個笑容：“老黃，這可是利於全村、光宗耀祖的事情，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。”
老黃猛地將收音機扔了出去，發出哐當一聲巨響。
村長被嚇了一跳。
除了洛菱以外，洛光星一行人面面相覷，不知道老黃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，然而他們又無法說話，畢竟隱身符對聲音不起作用，為了把這場戲看完，他們只能暫時當“啞巴”。
老黃冷笑道：“你這算盤打的倒是響，俺費了那麽多錢養大的閨女，你說想要，俺就得給你？想得到挺美！”
洛光星等人一驚，老黃這話是什麽意思？難道村長看上小妮了？那豈不是老牛吃嫩草？還要再加個婚外出軌！
村長聞言沈默片刻，緊接著問道：“老黃，小妮是不是正在和周老師談朋友？”
老黃臉色一沈：“放屁！姓周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，俺們家小妮可是要考大學，去城裏工作的，他配和俺們家小妮在一起嗎？”
“哦，去城裏啊。”
村長不在意地說道，“那可不太容易，小妮的成績不行啊。”
老黃想要反駁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，他很清楚小妮的成績在村裏雖然稱得上拔尖，但放到城裏說不定就要倒數了。
“俺曉得你為什麽要送小妮去城裏讀書工作，不就是為了讓她畢了業多賺錢、然後再找個有錢的婆家嗎？”
村長嘿嘿笑道，“到了那個時候，你就可以讓小妮拿錢供鐵柱讀書，再拿錢給鐵柱娶妻生子，城裏人現在都把這情況叫什麽來著……”
他思索兩秒後恍然道：“扶弟魔！沒錯，你就是想讓小妮當扶弟魔！”
老黃被戳中了心思，臉色越發地難看。
村長卻好似沒看到一般，繼續說道：“俺能理解你的想法，但小妮考上大學的可能性太低了，要我說啊……不如讓她為村子做點兒貢獻。澤倍村太久沒降雨了，村裏的河水眼看著就要幹了，最多也就能支撐個小半年，再這麽下去，村裏所有人都得死，但現在有一個辦法能求到雨，那就是把一個五行屬水的女子獻祭給老天，而這個女子就是你家小妮！”
他有些激動地說道：“老黃，俺答應你，只要澤倍村能下雨，俺破例把你們一家的名字寫進村子的名人堂裏面！
老黃聞言明顯有些心動：“可是……”
村長左右看了看，壓低聲音道：“老黃，不是俺挑撥離間，但你仔細想想，女娃娃上學有什麽用，還不如把心思都放在鐵柱身上。”
他頓了頓又道：“作為村長，俺有義務照顧村裏有潛力的後生，別的俺不敢保證，但鐵柱以後上學的費用和名額，俺還是能幫你搞定的。”
老黃猛地瞪大眼睛：“名額？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噓……”
村長連忙打斷他的話，隨即頗為驕傲地說道，“俺之前沒和你說過嗎？俺表弟在城裏教育局工作。”
老黃楞怔片刻後，臉上浮現出狂喜之色。
他緊緊地握著村長的手：“以後鐵柱就要麻煩您這個一村之長了！”
“都是鄉親，不用這麽客氣。”
村長嘿嘿笑道，“俺家二爺爺說最好的獻祭時間是明天中午，老黃啊，你覺得他老人家說的準嗎？”
老黃聞言反應了一會兒，十分上道地說道：“放心吧，明早俺一定把小妮送到您家去！”
村長大喜，他拿出帶過來的白酒道：“來來來，咱們老哥倆好好喝一頓！這可是俺表弟過年帶回來的！夠勁兒著呢！”
洛菱皺著小臉，直勾勾地盯著他們，雖然她一早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，但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覺得生氣。
洛光星等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，他們甚至覺得在聽完老黃和村長的對話後遍體生寒，在他們兩人的嘴裏，小妮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人！
就在這時，桂琴的聲音突然從屋子前面傳了過來：“小妮，你倒是快點兒把下酒菜送過去啊，別光顧著和鐵柱玩！”
小妮應了一聲，腳步匆匆地朝著屋子後面走來。
洛菱一行人下意識望過去，恰好看到低垂著頭的小妮，用袖子將臉上的眼淚抹幹。
洛光星終於忍不住了，他轉頭看向自家小祖宗，用口型無聲地說道：“小祖宗，她看到了嗎？”
洛菱辨認兩秒後點了點小腦袋，隨即像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。
眾人見狀，心情都有些沈重。
他們沈默地看向小妮，只見她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一般，將下酒菜端到了老黃和村長面前，還笑著和他們說了兩句話才離開。
洛菱一行人不想再面對令人作嘔的老黃和村長，於是選擇跟小妮回到了屋子前面。
桂琴一看到小妮就讓她來幫自己洗衣服，嘴上還絮絮叨叨地說著：“這水得省著些用。”
小妮恍惚地坐到桂琴的對面，魂不舍守地搓著衣服，結果不小心碰倒了左側的水桶，裏面的水恰好潑灑到了在旁邊玩耍的鐵柱身上。
鐵柱頓時變成了落湯雞，他楞了好一會兒，反應過來之後就開始嚎啕大哭。
小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然而就在這時，桂琴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後背上。
“讓你省著點水，省著點水！你可倒好，直接把水倒掉了！”
桂琴一手抓住小妮的手臂，一手用力地拍打她的後背，憤怒地說道，“你倒在別的地方也就算了，偏偏倒在你弟弟身上！鐵柱要是感冒了可怎麽辦！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小妮試著解釋，換來的卻是桂琴更加用力的拍打以及言辭更加激烈的辱罵，直到鐵柱哭著喊著要換衣服，桂琴才停手。
小妮抱著雙臂慢慢地蹲了下來，嘴唇因為疼痛變得煞白。
洛光星等人看到這一幕，心裏都生出了幾分不忍，他們想要上前幫助小妮，卻被洛菱擋住了。
小妮緩了一會兒覺得身體沒那麽疼了，才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身。
她看了看遠處的天空，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般，眼神逐漸堅定了起來。
洛菱帶著眾人在老黃家的院子裏面待到了晚上，直到他們一家四口關燈睡覺也沒有離開。
洛光星蹲在地上，用氣聲問道：“小祖宗，這裏都沒有人了，咱們還待在這幹什麽啊？”
洛菱伸出短胖的食指放到嘴邊：“噓！不要著急啊，馬上就有人啦！”
她話音剛落，洛光星等人就看到小妮動作靈活地從窗戶翻了出來，她的身後還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。
洛光星等人精神一振，小妮這是準備逃跑了啊！
這次都不不要洛菱說，他們就主動跟在了小妮身後。
然而他們越跟越迷糊，因為他們發現小妮前進的方向和澤倍村入口完全相反！
洛光星等人都有些疑惑，小妮不打算離開村子了嗎？還是說她知道其他離開村子的路？
他們看了看旁邊背著小胖手、十分悠閑的洛菱，心道她肯定知道是怎麽回事！眾人忍了又忍，好不容易才將這兩個疑問咽回到肚子裏面。
好在澤倍村不算大，洛光星等人很快就有了答案。
小妮快步跑向村裏的學堂，她左右看了看，見四下無人才敢輕敲大門。
“誰啊？”
學堂裏面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。
小妮雖然很著急，但還是壓低聲音，耐心地回答道：“是我，周老師快點兒開門啊！”
“小妮？你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情嗎？”周老師邊說邊打開了學堂的大門。
洛光星等人剛剛還覺得“周老師”這三個字好像在哪裏聽過，當看到面前戴著眼鏡、文質彬彬的男人時，他們才想起來，周老師不就是之前石皓朗從火球那裏救下來的一男一女中的男人嘛！
小妮用力地咬著嘴唇，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但當周老師伴隨著學堂裏面黯淡的燈光，出現在她的面前時，她的眼眶刷地就紅了起來，淚水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流。
周老師慌亂地用手幫她將眼淚擦掉，關切地問道：“小妮，你怎麽了？是不是桂琴嬸子又打你了？”
小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，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慢慢地平靜下來。
她抖著嗓子將老黃把自己當成求雨祭品賣給村長的事情，言簡意賅地說了出來。
周老師聽完之後又驚又怒：“現在都什麽年代了！怎麽還會發生如此荒謬迷信的事情！”
他輕輕地將小妮抱在懷裏，安慰道：“小妮別怕，我這就去和黃叔還有村長說清楚，獻祭只是一場封建迷信，並不會成功求到雨，你放心吧，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！“
小妮聞言，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：“不！他們不會聽的！”
她雙手緊緊地抓著周老師的衣服，哀求地說道：“我想離開澤倍村，你和我一起走吧！咱們去大城市生活好不好？永遠都不回來了！”
洛光星等人看到這一幕才意識到，小妮沒有直接離開澤倍村，原來是想帶著周老師私奔！
石皓朗微微皺眉，他要是沒記錯的話，周老師的女朋友好像是之前和他一起差點兒被火球襲擊的女孩子吧，村長好像說過那個女孩是孫家老三。
其他人顯然也想到了，洛光星憤憤地用口型無聲道：“渣男啊！”
龐滂無聲地附和道：“腳踩兩條船！”
洛菱讚同地沖他們眨了眨眼，然後擡起短胖的小胳膊，指向右側昏暗的小路。
眾人下意識望去，結果卻發現孫家老三抱著一本書，呆呆地站在不遠處，她的身上還穿著那條碎花連衣裙。
然而小妮和周老師都沒有註意到她。
周老師在小妮提出私奔之後，他就陷入了沈思。
小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，既緊張又期待，隱隱地還有幾分害怕。
她輕聲喚道：“周老師……”
周老師和她對視了片刻，緊接著一把握住她的手道：“我跟你走！”
小妮鼻子一酸，眼眶中又湧上了些許淚花，但她的臉上卻掛著真心實意的笑容。
周老師做了決定之後，動作也利落了許多。
他拿上證件和錢就帶著小妮朝著村口的方向離開了。
洛光星等人本想跟上去，卻被洛菱攔了下來，她朝孫家老三站著的地方擡了擡小下巴，用氣聲道：“你們或許可以先看看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。”
眾人一轉頭就對上孫家老三扭曲的臉，即便距離有些遠，但他們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怒氣和恨意。
洛光星等人只覺得頭皮發麻，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果然下一秒他們就聽到孫家老三大聲喊道：“小妮逃跑了！她不準備管大家的死活了！小妮要離開澤倍村，逃到大城市去生活了！”
村子不大，轉眼間村民們就全都被她尖銳高亢的聲音吵醒了，並且紛紛從屋子裏面走了出來。
村長披著衣服，走到孫家老三的面前，厲聲說道：“小燕，話可不能亂說啊！小妮真的跑了嗎？”
小燕跺了跺腳，著急地說道：“她已經知道自己要被送去求雨了！叔，你們要是再不追上去，她可就要逃出村子了！”
她話音剛落，老黃帶著桂琴和鐵柱趕了過來，他懊惱地說道：“大意了！俺們不小心讓小妮給跑了！”
村長用手指點了點老黃，恨鐵不成鋼地說道：“你呀你呀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！”
村民們聞言頓時議論紛紛。
“小妮真跑了？明天誰代替她去當祭品啊？”
“完了完了，這下徹底完了！老天肯定更生氣了，咱們一村子人就等死吧！”
“俺是看著小妮長大的，沒想到她這麽惡毒！為了自己，居然放棄了這麽多鄉親！”
“一條命換一村子的命，多劃算的買賣啊！小妮怎麽就不懂呢！”
洛光星等人聽到他們的話，只覺得渾身發冷，他們的命是命，難道小妮的命就不是命了嗎？
村長對著村民們揮了揮胳膊，大聲說道：“鄉親們，小妮還沒有走遠，還有機會把她追回來！大家跟我一起來！”
小燕假裝哀求道：“小妮肯定是因為害怕才會想要逃走，等咱們把她接回來，大家好好和她講道理，千萬不要對她動粗可以嗎？”
村民們嘴上答應，但轉頭就回家取了結實的繩子出來。
小燕得意地笑了笑，緊接著她就跟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村口跑去了。
洛菱胖嘟嘟的小臉皺成了一團，她看著逐漸遠去的人群，對洛光星等人低聲道：“咱們也過去吧。”
洛光星擔憂地問道：“小祖宗，小妮跑出去了嗎？”
他說完之後用力地搖了搖頭：“算了，不問了……”
其餘三人都有些沈默，以澤倍村村民剛剛的架勢來看，小妮的逃跑計劃怕是要落空了。
等他們一行人走到村口，果然看到小妮和周老師被村民們圍在了中間。
村長驚訝地問道：“周老師，你怎麽會在這？你是準備和小妮一起離開村子嗎？”
他這話一說出口，村民們的情緒便激動了起來。
“周老師，你是俺們村唯一的老師，俺們平時多尊敬你啊！你怎麽能做出這麽違背天良的事情！”
“你這是讓俺們所有人去死啊！就算你和小妮去了大城市，你們真的能過得安心嗎？”
周老師慌張地環視四周，不自覺地松開了小妮的手。
小妮一楞，有些發懵地轉頭看向他。
然而周老師此時並沒有精力理她，他只顧著低著頭躲避村民們的目光，並且結結巴巴地說道：“我、我……”
“周老師肯定是被小妮迷惑了！”小燕站在人群中，高聲說道。
所有人都朝著她望去，小燕毫不畏懼地擡高下巴，重覆道：“周老師為人善良，他肯定是被小妮迷惑了，所以才會連夜和她逃跑！”
小妮不敢置信地問道：“小燕，你在說什麽啊？”
“作為朋友，我不得不說一句，小妮你真的太自私了！”小燕一臉我對你很失望的表情。
小妮的眸子晃了晃，迷茫的表情好似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一樣。
小燕哼笑一聲又道：“周老師，你還是把真相說出來吧，不然大家肯定會誤以為你是想要和小妮私奔呢。”
周老師聞言大驚，他提高聲音道：“小燕說的沒錯，我不是自願和小妮走的！她剛剛來找我，說一個人去大城市難免會害怕，所以想讓我陪著她一起去！”
小妮猛地轉頭看向他：“周老師？”
周老師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，繼續說道：“小妮說，如果我不同意和她一起走，她就撞墻自殺……我、我不忍心讓她去死，這才……”
“小妮是不是還用美□□惑你了？”
小燕繼續說道，“周老師，你沒和小妮說，你喜歡的人其實是我嗎？”
周老師猶豫了片刻，最終還是選擇順著小燕的話說道：“小妮對不起，你可能對我有些誤會，我其實只是把你當成妹妹……”
“妹妹？你對待妹妹的方式還真特別啊！”
小妮想起他對自己說“我愛你”的場景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，“我明白了，我終於明白了，原來我的好姐妹早就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了！”
“男朋友？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來？要不要臉啊！”老黃啐了一口道，“俺們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！”
小妮臉上的笑容一僵，她目光淩厲地看向老黃，大聲說道：“丟臉？咱家還有臉嗎？你為了鐵柱把我賣給村長！你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！爹，我也是你的孩子啊！”
“你和鐵柱能一樣嗎？鐵柱是黃家的獨苗苗！”
老黃理所當然地說道，“小妮，你怎麽就想不開呢？多少人想當祭品都當不上！你居然還逃跑！”
小妮聞言楞楞地站在原地，不知為什麽，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周圍的每個人都好陌生。
“黃妮！你能不能別這麽自私！讀那麽多的書，是不是把心都給讀黑了！”桂琴抱著鐵柱，憤怒地吼道。
“自私？又是自私？”小妮扯了扯嘴角，她只是想活下去，到底哪裏自私了？
她不懂聲色地瞄了一眼出口的方向，發現那裏已經被村民們堵得嚴嚴實實的了，想要沖出去根本不可能。
小妮冷靜地環視周圍，片刻之後眼睛亮了亮。
她趁眾人不備，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小刀，架在了自己的脖頸旁邊：“我小時候聽二爺爺說過，所有的祭品都要活的對吧？既然你們都說我自私，那我就自私一次給你們看！今天要是不放我走，我就死在你們面前！大不了就同歸於盡！”
村民們一片嘩然。
村長氣得臉上的肉都在抖，他用力咬了咬牙，這才將怒氣壓下來。
他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，慢慢地靠近她：“小妮，咱們有話好好說。”
“別靠近我！”小妮連忙朝著左後方後退了幾步，“我和你們沒什麽可說的，我只有一句話，放我走！”
“不可能！”村長毫不猶豫地拒絕道，“你要是走了，俺們怎麽辦？你就忍心看著照顧你長大的村民們等死嗎？”
“忍心，我當然忍心，”小妮冷笑著說道，“因為你們不是照顧我長大的村民，你們是想殺死我的惡鬼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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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娘見敲門的是村長, 禮貌地喊了聲“叔”。
村長將她上下打量一遍，笑容慈祥地說道：“小妮都長成大姑娘了，但俺總覺得你還是個小孩兒。”
他說著用手在自己大腿附近比劃了兩下：“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淘氣了, 天天滿村子亂竄，你記不記得你當時最喜歡到俺們家吃飯來著？”
小妮聞言頓時紅了臉，她不好意思地說道：“我小時候覺得叔家的飯菜可香了。”
村長大笑兩聲道：“現在的飯菜也香，你有空就來叔家裏吃飯！這幾年你都不怎麽來了, 你嬸子還念叨你呢。”
小妮笑著點了點頭, 她餘光瞄到村長手裏的白酒, 恍然道：“叔, 你是來找我爹的吧！”
“老黃睡醒了嗎？他那個暴脾氣, 俺可惹不起。”村長壓低聲音，調侃地說道。
小妮捂嘴輕笑：“放心吧，我爹早就醒了。”
“俺得了瓶好酒想讓老黃也嘗嘗，”村長明顯松了口氣，他把另一只手裏拎著的袋子遞給小妮, 嘿嘿笑道，“小妮，你把這熟食切一切，再炸盤花生米給俺們當下酒菜, 行不？”
“沒問題，”小妮接過袋子, 轉身就往廚房走，“叔，你自己去找我爹吧, 他在屋後的亭子裏面醒神呢。”
村長笑著應了一聲，看上起親切慈祥, 然而在小妮身影消失的瞬間，他的表情立馬就陰沈了下來。
他低著頭，快步朝著屋子後面走去。
洛光星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，明白了小妮就是老黃的女兒，但他們又有些納悶，之前怎麽沒見到過小妮這個人呢？
就在這時，洛菱突然打了個手勢，示意他們悄悄跟上村長。
洛光星等人暫時將疑問拋在腦袋，輕手輕腳地行動了起來。
村長對身後的一串人毫無所覺，他走到亭子裏面，坐到老黃的對面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：“俺之前和你說過的事情，你考慮得怎麽樣了？”
老黃正閉著眼、拿著收音機，半躺在搖椅上聽戲。
他眼皮都沒擡一下，怒喝道：“滾！”
村長不滿地皺起眉頭，他深吸一口氣，臉上重新擠出一個笑容：“老黃，這可是利於全村、光宗耀祖的事情，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。”
老黃猛地將收音機扔了出去，發出哐當一聲巨響。
村長被嚇了一跳。
除了洛菱以外，洛光星一行人面面相覷，不知道老黃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，然而他們又無法說話，畢竟隱身符對聲音不起作用，為了把這場戲看完，他們只能暫時當“啞巴”。
老黃冷笑道：“你這算盤打的倒是響，俺費了那麽多錢養大的閨女，你說想要，俺就得給你？想得到挺美！”
洛光星等人一驚，老黃這話是什麽意思？難道村長看上小妮了？那豈不是老牛吃嫩草？還要再加個婚外出軌！
村長聞言沈默片刻，緊接著問道：“老黃，小妮是不是正在和周老師談朋友？”
老黃臉色一沈：“放屁！姓周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，俺們家小妮可是要考大學，去城裏工作的，他配和俺們家小妮在一起嗎？”
“哦，去城裏啊。”
村長不在意地說道，“那可不太容易，小妮的成績不行啊。”
老黃想要反駁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，他很清楚小妮的成績在村裏雖然稱得上拔尖，但放到城裏說不定就要倒數了。
“俺曉得你為什麽要送小妮去城裏讀書工作，不就是為了讓她畢了業多賺錢、然後再找個有錢的婆家嗎？”
村長嘿嘿笑道，“到了那個時候，你就可以讓小妮拿錢供鐵柱讀書，再拿錢給鐵柱娶妻生子，城裏人現在都把這情況叫什麽來著……”
他思索兩秒後恍然道：“扶弟魔！沒錯，你就是想讓小妮當扶弟魔！”
老黃被戳中了心思，臉色越發地難看。
村長卻好似沒看到一般，繼續說道：“俺能理解你的想法，但小妮考上大學的可能性太低了，要我說啊……不如讓她為村子做點兒貢獻。澤倍村太久沒降雨了，村裏的河水眼看著就要幹了，最多也就能支撐個小半年，再這麽下去，村裏所有人都得死，但現在有一個辦法能求到雨，那就是把一個五行屬水的女子獻祭給老天，而這個女子就是你家小妮！”
他有些激動地說道：“老黃，俺答應你，只要澤倍村能下雨，俺破例把你們一家的名字寫進村子的名人堂裏面！
老黃聞言明顯有些心動：“可是……”
村長左右看了看，壓低聲音道：“老黃，不是俺挑撥離間，但你仔細想想，女娃娃上學有什麽用，還不如把心思都放在鐵柱身上。”
他頓了頓又道：“作為村長，俺有義務照顧村裏有潛力的後生，別的俺不敢保證，但鐵柱以後上學的費用和名額，俺還是能幫你搞定的。”
老黃猛地瞪大眼睛：“名額？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噓……”
村長連忙打斷他的話，隨即頗為驕傲地說道，“俺之前沒和你說過嗎？俺表弟在城裏教育局工作。”
老黃楞怔片刻後，臉上浮現出狂喜之色。
他緊緊地握著村長的手：“以後鐵柱就要麻煩您這個一村之長了！”
“都是鄉親，不用這麽客氣。”
村長嘿嘿笑道，“俺家二爺爺說最好的獻祭時間是明天中午，老黃啊，你覺得他老人家說的準嗎？”
老黃聞言反應了一會兒，十分上道地說道：“放心吧，明早俺一定把小妮送到您家去！”
村長大喜，他拿出帶過來的白酒道：“來來來，咱們老哥倆好好喝一頓！這可是俺表弟過年帶回來的！夠勁兒著呢！”
洛菱皺著小臉，直勾勾地盯著他們，雖然她一早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，但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覺得生氣。
洛光星等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，他們甚至覺得在聽完老黃和村長的對話後遍體生寒，在他們兩人的嘴裏，小妮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人！
就在這時，桂琴的聲音突然從屋子前面傳了過來：“小妮，你倒是快點兒把下酒菜送過去啊，別光顧著和鐵柱玩！”
小妮應了一聲，腳步匆匆地朝著屋子後面走來。
洛菱一行人下意識望過去，恰好看到低垂著頭的小妮，用袖子將臉上的眼淚抹幹。
洛光星終於忍不住了，他轉頭看向自家小祖宗，用口型無聲地說道：“小祖宗，她看到了嗎？”
洛菱辨認兩秒後點了點小腦袋，隨即像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。
眾人見狀，心情都有些沈重。
他們沈默地看向小妮，只見她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一般，將下酒菜端到了老黃和村長面前，還笑著和他們說了兩句話才離開。
洛菱一行人不想再面對令人作嘔的老黃和村長，於是選擇跟小妮回到了屋子前面。
桂琴一看到小妮就讓她來幫自己洗衣服，嘴上還絮絮叨叨地說著：“這水得省著些用。”
小妮恍惚地坐到桂琴的對面，魂不舍守地搓著衣服，結果不小心碰倒了左側的水桶，裏面的水恰好潑灑到了在旁邊玩耍的鐵柱身上。
鐵柱頓時變成了落湯雞，他楞了好一會兒，反應過來之後就開始嚎啕大哭。
小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然而就在這時，桂琴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後背上。
“讓你省著點水，省著點水！你可倒好，直接把水倒掉了！”
桂琴一手抓住小妮的手臂，一手用力地拍打她的後背，憤怒地說道，“你倒在別的地方也就算了，偏偏倒在你弟弟身上！鐵柱要是感冒了可怎麽辦！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小妮試著解釋，換來的卻是桂琴更加用力的拍打以及言辭更加激烈的辱罵，直到鐵柱哭著喊著要換衣服，桂琴才停手。
小妮抱著雙臂慢慢地蹲了下來，嘴唇因為疼痛變得煞白。
洛光星等人看到這一幕，心裏都生出了幾分不忍，他們想要上前幫助小妮，卻被洛菱擋住了。
小妮緩了一會兒覺得身體沒那麽疼了，才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身。
她看了看遠處的天空，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般，眼神逐漸堅定了起來。
洛菱帶著眾人在老黃家的院子裏面待到了晚上，直到他們一家四口關燈睡覺也沒有離開。
洛光星蹲在地上，用氣聲問道：“小祖宗，這裏都沒有人了，咱們還待在這幹什麽啊？”
洛菱伸出短胖的食指放到嘴邊：“噓！不要著急啊，馬上就有人啦！”
她話音剛落，洛光星等人就看到小妮動作靈活地從窗戶翻了出來，她的身後還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。
洛光星等人精神一振，小妮這是準備逃跑了啊！
這次都不不要洛菱說，他們就主動跟在了小妮身後。
然而他們越跟越迷糊，因為他們發現小妮前進的方向和澤倍村入口完全相反！
洛光星等人都有些疑惑，小妮不打算離開村子了嗎？還是說她知道其他離開村子的路？
他們看了看旁邊背著小胖手、十分悠閑的洛菱，心道她肯定知道是怎麽回事！眾人忍了又忍，好不容易才將這兩個疑問咽回到肚子裏面。
好在澤倍村不算大，洛光星等人很快就有了答案。
小妮快步跑向村裏的學堂，她左右看了看，見四下無人才敢輕敲大門。
“誰啊？”
學堂裏面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。
小妮雖然很著急，但還是壓低聲音，耐心地回答道：“是我，周老師快點兒開門啊！”
“小妮？你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情嗎？”周老師邊說邊打開了學堂的大門。
洛光星等人剛剛還覺得“周老師”這三個字好像在哪裏聽過，當看到面前戴著眼鏡、文質彬彬的男人時，他們才想起來，周老師不就是之前石皓朗從火球那裏救下來的一男一女中的男人嘛！
小妮用力地咬著嘴唇，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但當周老師伴隨著學堂裏面黯淡的燈光，出現在她的面前時，她的眼眶刷地就紅了起來，淚水也控制不住地往外流。
周老師慌亂地用手幫她將眼淚擦掉，關切地問道：“小妮，你怎麽了？是不是桂琴嬸子又打你了？”
小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，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慢慢地平靜下來。
她抖著嗓子將老黃把自己當成求雨祭品賣給村長的事情，言簡意賅地說了出來。
周老師聽完之後又驚又怒：“現在都什麽年代了！怎麽還會發生如此荒謬迷信的事情！”
他輕輕地將小妮抱在懷裏，安慰道：“小妮別怕，我這就去和黃叔還有村長說清楚，獻祭只是一場封建迷信，並不會成功求到雨，你放心吧，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！“
小妮聞言，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：“不！他們不會聽的！”
她雙手緊緊地抓著周老師的衣服，哀求地說道：“我想離開澤倍村，你和我一起走吧！咱們去大城市生活好不好？永遠都不回來了！”
洛光星等人看到這一幕才意識到，小妮沒有直接離開澤倍村，原來是想帶著周老師私奔！
石皓朗微微皺眉，他要是沒記錯的話，周老師的女朋友好像是之前和他一起差點兒被火球襲擊的女孩子吧，村長好像說過那個女孩是孫家老三。
其他人顯然也想到了，洛光星憤憤地用口型無聲道：“渣男啊！”
龐滂無聲地附和道：“腳踩兩條船！”
洛菱讚同地沖他們眨了眨眼，然後擡起短胖的小胳膊，指向右側昏暗的小路。
眾人下意識望去，結果卻發現孫家老三抱著一本書，呆呆地站在不遠處，她的身上還穿著那條碎花連衣裙。
然而小妮和周老師都沒有註意到她。
周老師在小妮提出私奔之後，他就陷入了沈思。
小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，既緊張又期待，隱隱地還有幾分害怕。
她輕聲喚道：“周老師……”
周老師和她對視了片刻，緊接著一把握住她的手道：“我跟你走！”
小妮鼻子一酸，眼眶中又湧上了些許淚花，但她的臉上卻掛著真心實意的笑容。
周老師做了決定之後，動作也利落了許多。
他拿上證件和錢就帶著小妮朝著村口的方向離開了。
洛光星等人本想跟上去，卻被洛菱攔了下來，她朝孫家老三站著的地方擡了擡小下巴，用氣聲道：“你們或許可以先看看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。”
眾人一轉頭就對上孫家老三扭曲的臉，即便距離有些遠，但他們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怒氣和恨意。
洛光星等人只覺得頭皮發麻，心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果然下一秒他們就聽到孫家老三大聲喊道：“小妮逃跑了！她不準備管大家的死活了！小妮要離開澤倍村，逃到大城市去生活了！”
村子不大，轉眼間村民們就全都被她尖銳高亢的聲音吵醒了，並且紛紛從屋子裏面走了出來。
村長披著衣服，走到孫家老三的面前，厲聲說道：“小燕，話可不能亂說啊！小妮真的跑了嗎？”
小燕跺了跺腳，著急地說道：“她已經知道自己要被送去求雨了！叔，你們要是再不追上去，她可就要逃出村子了！”
她話音剛落，老黃帶著桂琴和鐵柱趕了過來，他懊惱地說道：“大意了！俺們不小心讓小妮給跑了！”
村長用手指點了點老黃，恨鐵不成鋼地說道：“你呀你呀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！”
村民們聞言頓時議論紛紛。
“小妮真跑了？明天誰代替她去當祭品啊？”
“完了完了，這下徹底完了！老天肯定更生氣了，咱們一村子人就等死吧！”
“俺是看著小妮長大的，沒想到她這麽惡毒！為了自己，居然放棄了這麽多鄉親！”
“一條命換一村子的命，多劃算的買賣啊！小妮怎麽就不懂呢！”
洛光星等人聽到他們的話，只覺得渾身發冷，他們的命是命，難道小妮的命就不是命了嗎？
村長對著村民們揮了揮胳膊，大聲說道：“鄉親們，小妮還沒有走遠，還有機會把她追回來！大家跟我一起來！”
小燕假裝哀求道：“小妮肯定是因為害怕才會想要逃走，等咱們把她接回來，大家好好和她講道理，千萬不要對她動粗可以嗎？”
村民們嘴上答應，但轉頭就回家取了結實的繩子出來。
小燕得意地笑了笑，緊接著她就跟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村口跑去了。
洛菱胖嘟嘟的小臉皺成了一團，她看著逐漸遠去的人群，對洛光星等人低聲道：“咱們也過去吧。”
洛光星擔憂地問道：“小祖宗，小妮跑出去了嗎？”
他說完之後用力地搖了搖頭：“算了，不問了……”
其餘三人都有些沈默，以澤倍村村民剛剛的架勢來看，小妮的逃跑計劃怕是要落空了。
等他們一行人走到村口，果然看到小妮和周老師被村民們圍在了中間。
村長驚訝地問道：“周老師，你怎麽會在這？你是準備和小妮一起離開村子嗎？”
他這話一說出口，村民們的情緒便激動了起來。
“周老師，你是俺們村唯一的老師，俺們平時多尊敬你啊！你怎麽能做出這麽違背天良的事情！”
“你這是讓俺們所有人去死啊！就算你和小妮去了大城市，你們真的能過得安心嗎？”
周老師慌張地環視四周，不自覺地松開了小妮的手。
小妮一楞，有些發懵地轉頭看向他。
然而周老師此時並沒有精力理她，他只顧著低著頭躲避村民們的目光，並且結結巴巴地說道：“我、我……”
“周老師肯定是被小妮迷惑了！”小燕站在人群中，高聲說道。
所有人都朝著她望去，小燕毫不畏懼地擡高下巴，重覆道：“周老師為人善良，他肯定是被小妮迷惑了，所以才會連夜和她逃跑！”
小妮不敢置信地問道：“小燕，你在說什麽啊？”
“作為朋友，我不得不說一句，小妮你真的太自私了！”小燕一臉我對你很失望的表情。
小妮的眸子晃了晃，迷茫的表情好似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一樣。
小燕哼笑一聲又道：“周老師，你還是把真相說出來吧，不然大家肯定會誤以為你是想要和小妮私奔呢。”
周老師聞言大驚，他提高聲音道：“小燕說的沒錯，我不是自願和小妮走的！她剛剛來找我，說一個人去大城市難免會害怕，所以想讓我陪著她一起去！”
小妮猛地轉頭看向他：“周老師？”
周老師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，繼續說道：“小妮說，如果我不同意和她一起走，她就撞墻自殺……我、我不忍心讓她去死，這才……”
“小妮是不是還用美□□惑你了？”
小燕繼續說道，“周老師，你沒和小妮說，你喜歡的人其實是我嗎？”
周老師猶豫了片刻，最終還是選擇順著小燕的話說道：“小妮對不起，你可能對我有些誤會，我其實只是把你當成妹妹……”
“妹妹？你對待妹妹的方式還真特別啊！”
小妮想起他對自己說“我愛你”的場景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，“我明白了，我終於明白了，原來我的好姐妹早就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了！”
“男朋友？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來？要不要臉啊！”老黃啐了一口道，“俺們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！”
小妮臉上的笑容一僵，她目光淩厲地看向老黃，大聲說道：“丟臉？咱家還有臉嗎？你為了鐵柱把我賣給村長！你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！爹，我也是你的孩子啊！”
“你和鐵柱能一樣嗎？鐵柱是黃家的獨苗苗！”
老黃理所當然地說道，“小妮，你怎麽就想不開呢？多少人想當祭品都當不上！你居然還逃跑！”
小妮聞言楞楞地站在原地，不知為什麽，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周圍的每個人都好陌生。
“黃妮！你能不能別這麽自私！讀那麽多的書，是不是把心都給讀黑了！”桂琴抱著鐵柱，憤怒地吼道。
“自私？又是自私？”小妮扯了扯嘴角，她只是想活下去，到底哪裏自私了？
她不懂聲色地瞄了一眼出口的方向，發現那裏已經被村民們堵得嚴嚴實實的了，想要沖出去根本不可能。
小妮冷靜地環視周圍，片刻之後眼睛亮了亮。
她趁眾人不備，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小刀，架在了自己的脖頸旁邊：“我小時候聽二爺爺說過，所有的祭品都要活的對吧？既然你們都說我自私，那我就自私一次給你們看！今天要是不放我走，我就死在你們面前！大不了就同歸於盡！”
村民們一片嘩然。
村長氣得臉上的肉都在抖，他用力咬了咬牙，這才將怒氣壓下來。
他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，慢慢地靠近她：“小妮，咱們有話好好說。”
“別靠近我！”小妮連忙朝著左後方後退了幾步，“我和你們沒什麽可說的，我只有一句話，放我走！”
“不可能！”村長毫不猶豫地拒絕道，“你要是走了，俺們怎麽辦？你就忍心看著照顧你長大的村民們等死嗎？”
“忍心，我當然忍心，”小妮冷笑著說道，“因為你們不是照顧我長大的村民，你們是想殺死我的惡鬼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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